梦回大草原之四(走进草原深处)

 2018-12-05  1785


呼伦贝尔法院还是让我等,律师都习惯于这种莫名的等待。总听朋友们讲,呼伦贝尔旅游业及能源如何如何迅速发展,我很想出去转转。约好了朋友出发了,他似乎非常明白我要了解什么,直奔草原深处驶去,深秋的草原景色是多样的,不全是金黄色。绿色已完全褪去,低矮的枯黄草很难让你联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大草原。一望无际的平坦草原完全被秋色浸透,牧草打成卷如星辰洒落在高速路两边,不远处的海拉尔河犹如轻轻拨动古老的马头琴,动静相宜。我依旧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空旷神怡。

驶出市区时我就发现,草原交通今非昔比了,高速国道一点不逊色于京沪沪杭高速。如果是夏天来草原,高速上行驶那草原一定会很美。远处的一排排白烟直入云层,甚是壮观,形成了独特的风景线。朋友告诉我那边是新建的煤化工园区。白烟白云将天地连接到了一起,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内地是不可能看到如此“景观”了。突然一股臭鸡蛋恶臭味道扑鼻而来,朋友说抓紧关车窗。说都是化工厂排放之味道很难闻,是非常臭啊!往远处的园区放眼望去,甲醇乙二纯罐等字样依稀可见,怪不得这么臭呢,是化工厂嘛。我顿然没了欣赏草原的心情,莫名的恐慌起来。先不说与美丽的草原搭不搭,光其味道就告诉你这是污染企业。空气的气味都如此,其他排污是怎么处理的?土壤会不会被污染?美丽的海拉尔河会不会从此流过?附近的草原依然是“绿色”的吗……一连串的为什么迅速占据了脑海的高地。朋友似乎看出来了我情绪的变化,自言自语说到最近牛羊莫名的死亡的可不少啊……唉……

此时已近中午,我们俩商定到下一个目的地陈巴尔虎旗解决午饭。本来要到草原深处吃羊肉大餐的,可此时考虑更多的是这边羊肉的来源地会是在哪里~是不是园区附近?这就是我那梦中的那片草原吗?饭后我便提议赶回住处,尽管朋友有些意犹未尽。想到昨天见娜仁格日勒的情形,回忆他们一家的诉说,今日又见到传说中的大企业大项目~我心情非常糟糕,一时难于言表。

我又努力了近十天终于把案件立好,财产保全也做好,算是圆满完成此行主要任务了。可娜仁格日勒案始终萦绕于心,且不说律师报酬就单说法院诉讼费,当事人一定是承担不起的。我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先到娜仁格日勒草场看一看再说呢。如果我到现场察看,对于纯朴的牧民来说律师已经接受了委托,这似乎与内地的签约合同一样的严肃。管不了太多了,还是听听内心深处声音,顺着血液流淌的方向出发吧!决定次日早早奔赴终极目的地娜仁格日勒草场。我拨通了他手机,他非常爽快答应要第二天早晨赶过来给我们带路。似乎是要表明他家境还可以,娜仁格日勒夫妇都换了一身有几成新的蒙古袍来到了宾馆。这次我问的问题非常多,也做了详细的笔录,尽量全面了解了所有细节。他似乎看出来我要接手了,非常配合,什么都答应,还不时的傻笑。我郑重告知他今天只是到现场察看核实,这是程序,并不代表我接受委托了。

看得出他们并不关心我说的这些声明,只是催促出发尽早到达现场。跟十年前一样,我雇了一台捷达车出发了。转眼来呼伦贝尔快半个月了,路边已有薄薄一层雪,深秋的草原被初冬代替。路况非常好,三零一国道一路向北驶去,中午时分到达嵯岗(蒙古语白色的谐音)镇。神秘的乌尔逊河在镇中流过,我们找到一家草原驿站稍作休息。娜仁格日勒告诉我他们一家就在镇边租住平房打零工维持生活,这里离其草场不远了。我们当天必须回到海拉尔住宿,要赶时间,我们选择了窄窄的乡间水泥路前行。我们车速突然减了下来,没有了公路护栏,草原牛群羊群自由自在横穿水泥路,根本不理会我们捷达车发出的避让指令。不远处隐约看到一群白色建筑,一路不言语的娜仁格日勒开始介绍了。说道那里曾经是一片盐碱地,一九九七年划分草场时很多人都不愿意承包这块,他也不知道为啥分到他头上了。通常来说盐碱地水量充沛但草木稀疏,属于贫瘠之地。前些日子下过一场小雪,这片盐碱地草原已经银装素裹,一派北国风光。

一路驶过无边的草原,除了牛羊群在就是几户散落的蒙古包,突然出现一排排厂房谁都会很惊讶的。这是一群砖瓦结构的厂房,车间库房排列有序。娜仁格日勒说,该厂不仅有好几位门卫看守也养了好多本地獒。草原本地獒非常凶猛,可以任意撕咬移动的目标。为安全考虑,我们决定就在车里拍照取证,厂房外围转了起来。呼伦贝尔草原属于平原草原,很难看没有高地更不要说看到山了。娜仁格日勒指着厂房北侧的小山包说这就是从其草场挖掘出来芒硝堆。厂家把这芒硝通过输送带送到车间,加工成半成品再销往北京等地。我清楚了,清楚的知道了全部,此地不宜久留,即可返回驻地。到了嵯岗镇把娜仁格日勒夫妇送到其租住的低矮砖瓦房,直奔海拉尔驶去。夜幕下的乌尔逊河静静的流淌在巴尔虎草原,远处的山坡披上晚霞的彩衣,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焰一般鲜红,草浪平息了,牧归的牛羊群从远方草原走来,初冬的草原此刻特别安静,除了我们捷达车的马达声外听不到任何自然界的声响。回到宾馆时已接近午夜。

我心里沉甸甸的,草场,化工厂,芒硝厂,娜仁格日勒像个幻灯一一浮现脑海里。我知道我要接过来的接力棒可能是最后一棒,只有全力冲刺了!我把一切情况都向朋友海峰山一一做了汇报,决定要回上海了。飞机在呼伦贝尔草原上腾空向南飞去。我想到了鸿雁,联想到了自己,我这一只鸿雁在带着悲伤往南飞,心里酸酸的。望着远去的草原,我心想要尽快回上海准备好资料务必年前给娜仁格日勒立案,让他过个好年,我决定接受委托了。

                                                          文/上海诺迪律师事务所   那仁朝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