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草原之五(他只是要回到自己的土地)

 2018-12-05  1934


   2005年秋,娜仁格日勒听邻居讲有几个陌生人在自己承包的草场上作业。他搭乘别人手扶拖拉机急急匆匆赶过去,只见几十号人正平整自己的草场。想了解情况问其缘由,负责人模样的人冷冰冰的告诉他,自己去问旗里。噩梦由此开始,娜仁格日勒奔走嘎查(村)与苏木(乡)之间,偶尔去旗政府找相关负责人追问究竟谁在这里要干什么却始终没有答复。放下打工的活儿,每天都为回到自己草场而奔波一晃七八年,生活状况发生了重大变化。之前他属于当地贫困户,但有着一百多只羊还有几头牛,几年下来已经没有任何资产,反倒有不少外债了。此时在那片被侵占的草场上已经矗立起现代化的利亚德化工有限公司,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上访诉讼的几年,他也结识了几位相同遭遇的人,我们暂且称他们为难兄难弟吧。不知道谁出的主意,难兄难弟们要抱团取暖决定一起去世博会维权,要把申请书递交给相关领导人。乘了几天的火车终于到达了魔都上海,难兄难弟们感觉就像来到另一个世界,不知所然。至今他们都说不清楚到了哪里?只见到一位警察模样的人把一份找人代写的申请书递了过去。第二天中午时老家的公安突然出现在他们入住的小宾馆门前,蒙古语寒暄几句,答应带他们回去再解决问题。到了魔都深受语言困扰的他们,看到老家人又是干公家活儿的人很是高兴便答应一起回来。回到了海拉尔下了火车并没让难兄难弟们马上回家,而是送到了看守所。在十几天的拘留期间,几个难兄难弟似乎明白了自己触犯了法律,但还是搞不懂具体触犯了什么法律哪一条规定。娜仁格日勒在宾馆不紧不慢给我讲述这段经历时,我的心很酸楚的,没有文化的牧民很有可能把申请书递到了某一位上海保安手里了。维权牧民的遭遇可悲可怜,盲目又无奈,我的职业习惯让我高度理性不容许有特别的感情流露。

   在回到上海的一个月里,我放下所有案头工作,全神贯注研究这个案件。静下心来查阅相关法律地方法规,这时才发现自己有些尴尬了。作为草原人竟然对《草原法》很陌生,它静静的躺在那里近三十年,我都没翻过一页。为了生计为了好一点的生活却翻烂了合同法公司法,无意间忽视了自己是谁……光想要到哪里去却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我要加倍努力,弥补过去。开始发挥所有智慧经验分析,发动所有人脉取证证明该化工厂是非法矿。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拿到一份20118月市政府调查组调查报告影印件,该报告明确下结论该矿为非法矿,尽管没有了后文。现在所有证据指向这是一起打着招商引资的旗号非法占有牧民草场非法经营生产的案件,这个矿业公司竟然除了一张营业执照没有其他任何行政许可。我觉得娜仁格日勒的自己叙述的故事大部分都有证据支撑了,诉讼胜算大了,于是考虑如何立案如何减免诉讼费。抱负非常丰满,现实却非常骨感,没有任何经费,为了节约差旅费我想到自以为很高明的办法,转委托了当地律师立案。我每天都熟练运用微信短信等现代工具与当地律师交流沟通催促其想出更多的办法,尽早立案,可直到过春节都没能立上案。不给立案理由要么土地纠纷不归法院管辖,要么领导有指示目前类似案件不受理。我无语,即使我亲自去也该是这个结果吧!出师不利啊!

                                                                          文/上海诺迪律师事务所  那仁朝克图